遙看20年網吧路 當一切再一次回歸原點之后
幾天前,文化部等四部委發(fā)布通知,全面放開網吧審批,取消各級文化行政部門對上網服務場所的總量和布局要求。這意味著,在管控方面,限制網吧發(fā)展的種種政策都已徹底解除,網吧再次獲得了自由發(fā)展的空間。然而,松綁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,早已進入了疲軟發(fā)展期的網吧在這個十字路口又會何去何從,值得我們進一步關注。20年一輪回,網吧在逝去,但這段同樣代表了中國互聯網高速發(fā)展20年的歷史,卻值得紀念:
我們不能忘記的是,網吧在中國扎根的這近20年來,伴隨著中國互聯網的發(fā)展,伴隨著國內網絡的普及,跌跌撞撞的陪伴著我們走到了今天,在這個過程中網吧一直在一個各方都鄙夷的灰色地帶發(fā)揮著自己無可替代的作用,當如今它重獲自由之際,獲得的竟僅僅是對自身前景的迷茫。在爭議與懷念并存的今天,當我們再次回首網吧20年的風雨之路,此刻銘記與反思都會涌上每個人的心頭。
互聯網普及路上的領路人
1995年,大洋彼岸的美國完成了互聯網的鋪設工作,完工后舉國歡慶進入“信息高速公路”時代。同年,隨著城市化發(fā)展的加快,中國國內開始用鋼筋水泥鋪建大規(guī)模的城際高速公路。但在短短幾個月之后,這種情況就發(fā)生了改變。
1995年春,北京中關村外豎起了一個碩大的廣告牌,上面清楚的寫著:“中國人離信息高速公路有多遠——向北1500米”。這個廣告牌成為當年國內最受關注的商業(yè)事件之一,一個叫作“瀛海威”的公司創(chuàng)建了中國網吧的前身——“瀛海威網絡科技館”,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,“3C+T”網絡咖啡屋在上海成立,北京的首都體育館旁也開設了一家名為實華開網絡咖啡屋的網吧,這是分別設立在中國最發(fā)達的兩座城市中的首座網吧。中國互聯網的啟蒙運動就此開始了,并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樣轟轟烈烈。
在那個彩色電視都沒能徹底普及的年代里,電腦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絕對意義上的奢侈品,互聯網在當時甚至根本就沒走入人們的視野。對于第一批走進網吧的人來說,互聯網讓他們認識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花花世界,在那里信息沒有了空間的界限,相隔萬里之外的人也可以通過郵件交流,通過這種簡單的口口相傳,“網”這個東西成了當時的新鮮事物,在國內互聯網發(fā)展的早期,家庭接入硬件困難是一個長期的問題,而網吧的出現嚴重降低了網民們上網的成本,于是乎90年代末期網吧功不可沒地培養(yǎng)了國內大多數的初級網民。
在進入21世紀以后,伴隨著網絡的豐富、網速的提升、上網用戶的增多、網絡游戲的繁榮,互聯網就像一個萬花筒一樣吸引著當時的年輕人們,網吧也逐漸向交友聊天、網絡游戲為主的娛樂場所性質轉變。這期間,政府在管理上也比較放松,干預較少,網吧也在中國遍地開花,進入了一個發(fā)展的黃金時期,成為人們新的休閑圣地。在當時有一句響亮又通俗的口號叫“要想發(fā),開網吧”,除了上網和包夜費,網吧還靠賣游戲點卡和Q幣賺錢。規(guī)模稍大的網吧,一天收入可達數千元,在當時可謂暴利。
就算在今天我們回顧一下過去,也不得不承認網吧依舊是現在國內大多數網民的啟蒙者,它的出現和發(fā)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幫助無力購買電腦的人群接觸網絡的愿望。甚至在近20年后的今天,網吧仍在發(fā)揮它啟蒙者的作用,帶著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進入網絡世界。
從未遠離的爭議與歧視
網吧在這么多年的發(fā)展過程中,它讓網絡貼近了我們的生活,但也因此成為了一切問題的根源。由于長期缺乏監(jiān)管,90年代后期到21世紀初期網吧內出現了大量暴力、色情的內容,網吧也從原來的休閑場所,逐步被人們稱為社會閑雜人等的集散地。隨著網游的發(fā)展壯大,網吧數量與日俱增,色情、暴力、未成年人上網、游戲成癮等問題開始增多,關于青少年沉迷網絡的新聞也開始見諸報端。
網吧的上網費用也隨著時代的改變,人們收入的增長開始變得廉價,這種廉價本不是什么壞事,可是廉價帶來的卻是廉質,自此網吧給人的印象與初來乍到時已不能相提并論,直到被徹底顛覆。
2002年的一場大火,也將網吧帶入了水深火熱的發(fā)展困局之中。2002年的6月,北京“藍極速”網吧遭到四名中學生縱火,起火時,網吧老板為防止客人逃走,把客人反鎖在網吧內,最終導致25人死亡,其中一半竟是學生。此次事件使得國內單體網吧遭受了長達十年的嚴厲管制,同年10月,政府出臺了《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(yè)場所管理條例》,其中重點工作就是禁止未成年人進入網吧,2003年起,全國開始實施“不新批一個單體網吧”政策。
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,網吧的數量仍然在頑強的增長,許多人不惜花高價買牌照經營網吧,在這種情況下,大多數網吧仍然是只要能開門就能賺錢。審批的困難帶來的一個嚴重問題就是滋生了數量極大的黑網吧,這些黑網吧往往通風差、采光差,環(huán)境黑暗,空氣渾濁,有大量逃課的學生,并且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,但就算如此,這里有OICQ、有傳奇世界、有暗黑破壞神、有CS、有魔獸爭霸、魔獸世界,更重要的是這里還有別處體會不到的游戲氣氛和無約束的自由。
“網癮少年”這個詞也越來越多的和網吧聯系在一起,越來越多的“教育專家”開始痛批網吧的存在,網吧的背后變成了一個個無知少年的墮落之路和家長痛心的眼淚。層出不窮的失火案和盜竊案也在不停的拷問著網吧存在的安全隱患。嚴苛的政策和世人的唾棄,網吧就這樣在灰色地帶走過了中國互聯網發(fā)展的黃金時期。而從最早的網絡休閑咖啡屋到如今的黑網吧,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發(fā)展路線上的嚴重跑偏也折射出了網吧在發(fā)展中存在的種種問題,網吧發(fā)展的黃金時代也早已不復存在。
獨特的網吧文化影響兩代人
20年間,網吧經歷了無數磕磕絆絆,又在猝然間滑落回原點,而在這個輪回之中,80、90后一代揮別了青春并成長起來,也告別了曾經屬于他們的網吧時代。拋開網吧的是非不論,不可否認它的確改變了80后、90后這兩代人,并且作為不滅的符號鐫刻進了這兩個群體的記憶中。
也許我們早已記不得什么時候第一次走進網吧,也早已忘記當初的原因,但是當初和小伙伴們相互陪伴,徹夜開黑游戲的歡樂時光早已變成了銘記在我們心中的珍貴回憶。對不少80、90的人來說,從初中到大學,網吧似乎已經成為了重要的娛樂方式和宣泄情感的場所,這其中包含了簡單又純粹的樂趣和既珍貴又無法磨滅的青春回憶。從紅警到星際,從傳奇到魔獸,從CS到Dota,這些在網吧中風靡一時的游戲早已經變成了一種集體的記憶和文化。
當這兩代人真正成長之后,回首年少時的往事,那陰暗的環(huán)境、渾濁的空氣與混雜其中的泡面味道,閃爍的屏幕和心情激動的小伙伴們,都成了遙遠的記憶。在那段屬于你我的日子里,有種記憶叫升級,有個故事叫組隊,有份感情叫通宵,也許再過幾年這種情感已經沒人會理解,也許談及于此總會有揮之不去的悵惘,但又有誰能夠否認這兩代人的的青春不在其中?在這個終端早已普及,移動互聯網正在全面覆蓋的今天,對于曾經的那些過客而言,網吧已經成為了屬于這兩代人的一個文化符號,討論功過是非似乎已毫無意義,唯有將那份珍貴的記憶埋葬在心底。
朝陽產業(yè)變夕陽產業(yè),網吧轉型的現實困境與前景
從2010年起,我國網吧市場規(guī)模已經持續(xù)縮小,網吧盈利也變得比原來困難不少。據文化部于2012年發(fā)布的《2012年中國網吧市場年度報告》顯示,2012年中國網吧數量為13.6萬家,比2011年減少6.9%,是自2004年以來網吧數量首次呈下降態(tài)勢。隨著互聯網移動端的迅速崛起,網吧產業(yè)的持續(xù)下滑也變得不可避免。
2013年,文化部等四部委聯就已經調整了對網吧的一貫政策,開放單體網吧審批,而在幾天前又全面開放了網吧審批,同時鼓勵網吧的多元化發(fā)展。在這個互聯網高度普及,移動互聯網逐漸占據主流的社會,傳統的網吧經營模式已經不再適合這個時代了。網吧的發(fā)展方向逐漸走向個性化和多元化,“網吧”向“網咖”的轉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和潮流。
現在的網吧不再是僅提供上網服務,當有著良好的硬軟件,干凈的環(huán)境;附帶服務員良好的服務,同時以前只買可樂泡面的網吧現在可以買咖啡奶茶果汁的時候,會立馬讓顧客覺得這家網吧高端大氣上檔次,帶來的是一種整體上用戶體驗的提升,網吧+咖啡館+休閑場所的模式構成了現在網吧2.0時代的主要元素。
簡單的來說,網吧已經從原來的提供網絡連接轉變到了以上網服務為基礎,附帶餐飲、休閑、游戲互動、桌游等等多元化增值服務為主打的體驗時代。這時候上網已經變得不再那么重要,能夠提供最優(yōu)質的體驗和最大程度保證玩家的互動需求成了核心要素。
回想20年前,北京上海的各自第一家網吧的那種網絡咖啡館模式,我們發(fā)現,未來網吧的發(fā)展概念似乎與以前有些一致,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增值服務和上網相結合的時代。這對于現在的網吧業(yè)來說是一種回到原點,同時亦是一種新生。網吧還有著我們那么多美好的回憶,不應該就此老去,也不會就此老去,未來幾年也許網吧會再次迎來屬于自己的時代,我們這兩代人長大了,也許我們不會一直關注,但一定會在心中默默祝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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